18度微醺

支手撐頷，纖白素手摸上杯把，以杯就口，啜進那杯已由氤氳到微涼、帶著清淡果香的茶湯，幾個濃重的吸吐間，清雅的香味卻一點都沒有吸引住蘇陌然的注意力，從頭到尾，直至杯子穩穩落回杯墊上為止，她的目光仍舊只膠著在光標不停閃爍的電腦螢幕上。

細算著她逐漸緩重的吐息，程司涼看著那道仿如坐禪，許久都不見一動的背影，嘴角勾出淡淡的弧度，手上動作也不自覺的愈加俐索，不一會兒，杯中的純白液體散發出濃醇香甜的誘人味道。

停下攪拌，一黑一白的馬克杯靜靜地飄散著蒸騰的熱氣，彷彿是在向人發出品嚐的邀請，程司涼並沒有急著繼續，只是傾身輕輕倚在吧台上，感覺著她那好似都能聽見聲響的呼吸，聽著她手指一下一下有韻律地在桌面輕叩，在心中默數。

應該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不其然，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電腦桌前那被寬大毛線衫包裹住的身影有了動靜。

勾勒出更深的笑意，他端起杯子，朝她而去。

「喝牛奶吧，這麼晚了喝茶等會兒妳又睡不著了。」在她身後，他俯身，伸出長手，動作輕柔，以不會影響她的距離，將馬克杯替上茶杯的位置。

「嗚嗚嗚嗚嗚，阿司──」感覺到自己被熟悉的氣息包圍，蘇陌然毫不遲疑地轉過頭去，扁扁嘴，淚眼汪汪地望著程司涼。

「怎麼啦？」看著她一臉可憐模樣，程司涼忍不住莞爾，伸手拍拍她的頭。

「阿司人家寫不出來啦！嗚嗚！」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醜，蘇陌然孩子氣地做出要哭的樣子。

雖然是早就已經知道的答案、已經看過無數次的相同場景，但無論是第一次、前一次、這一次抑或是往後的每一次，他想，對他而言，她都會是那麼可愛、讓他那麼想去珍寵的人吧。

「是什麼題目？」他溫聲相詢，轉頭將目光放在螢幕上，只見檔名上的五個字──

『親吻的距離』。

「就這個啊！」伸出手指戳戳標題，恨意滿點的蘇陌然瞬間一點也不沮喪了，「也不知道是誰出了這麼難寫的題目！根本就故意刁難人家嘛！親吻的距離是什麼啊？親吻哪有距離啊！不就是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嗎！難道中間隔個紙板還是保鮮膜玩安全之吻嗎？到底是哪個無良又喪心病狂的傢伙才想得出的鬼題目啊，當我在畫漫畫還是在拍偶像劇嗎，我只是個可憐兮兮靠小說維生收入微薄的文字工作者啊嗚嗚嗚嗚嗚，為什麼要這樣為難我嘛。」

程司涼只是笑著聽她吐槽，卻隻字不提他一直想說一次，但卻從未說出口的霸氣話語──

「其實妳可以不寫，我的收入完全能養得起妳，妳只要專心地愛我就可以了。」

因為他知道，只有在寫作的時候，她才能夠綻放屬於她的光芒，那是連他都無法帶給她的、屬於她自己的耀眼，還有那總是抱怨，卻總是在寫作時彎彎上揚的唇，都在在說明了她是快樂的。

所以，即使不願看到她煩躁、困擾，他也只是選擇一次一次陪她一起解決問題，卻從來沒說出要她不要繼續寫下去的發言，這或許就是他寵愛她的方式。

「這個題目，不難啊。」等到她宣洩完，他才帶著淺淺的笑意開口。

「咦？真的？」蘇陌然愣愣的看向他，阿司的腦袋一向都比她的好，她是知道的，整天對著那些複雜的程式代碼算來算去的，她就完全沒辦法，而且阿司從來不騙她，所以阿司說有辦法，就一定是真的有辦法。

「對啊。」說著，程司涼托住她的後腦勺，輕咬上她柔軟的唇瓣，描繪著他早已熟悉卻從不嫌膩的形狀。

「唔？」

唔！

蘇陌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為所欲為著。

等等，阿司不是要幫她想辦法的嗎！為什麼……

頭昏昏腦脹脹，思考不下去了。

閉上眼，她專心感受著唇齒交流間他的溫柔呵護、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青草香氣、感受著他的體溫還有令人安心的氣息。

有時候，什麼也不用做，只是單純的感受著他在自己身旁，就會很幸福，這種美好，說的就是現在這樣子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綿長得好像一吻萬年，卻又只若一瞬般地令人流連，程司涼結束了這個吻，看著還尚在呆愣狀態的她，他寵溺地點點她的唇角，「喏，這不就是親吻的距離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輕啄，再攫取一口甜香，程司涼愉快地拿著茶杯進了廚房，留下一臉怔愣的蘇陌然還有那個空白依舊、卻散發出陣陣甜蜜的文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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