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代，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
因著這句課堂上的交代，下課之後，冉茉又再度到了那間她實在是很想敬而遠之的辦公室前面。
深呼吸，敲敲門，她暗自提醒自己再不能像上回那樣失態。
「請進。」門內傳來的聲音如往常一樣溫潤好聽。
推開門的一瞬間，冉茉倒抽了一口氣，這、這是怎麼回事？
滿室的蝴蝶標本都不見了，只剩下他座位正後方牆上，一個精緻黑銅花角框裡面的那一隻小小銀白色蝴蝶，她忽地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強自鎮定心神，她走近辦公桌前，笑問：「老師，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冉同學請坐。」他笑了笑，指著桌前的那張椅子客氣地請她坐下，方才續道：「坦白說這次請妳過來，是我私人的事情，有些話我想單獨跟妳聊聊。」
「呃？」原本做好影印講義或是搬教材心理準備的冉茉對於這樣意料之外的變故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想先說個故事，不知道妳有沒有興趣聽，關於一個與蝴蝶互相依存的男人、他的蝴蝶，還有他心愛的女人。」他淺笑輕揚，目光爍爍，明明該是平和輕快的氣氛，那眸子裡閃動著的卻是決絕。
「喝、喝──」
又是深夜，同樣的從床上驚坐而起，冉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一抹茉莉花的香氣，她一愣，下意識地看向窗台處，一盆植栽正開綻著純白的小花朵。
心口處的跳動漸漸歸於平靜，她不由得想起白日──
「他此生從未落淚，就連商羽死的時候，亦不曾，卻不想他唯一落下的一滴淚，卻成了孟婆湯裡的那一點情思。」
「情思？」她只記得當時的自己單純地只顧著疑惑了。
「嗯，是孟婆湯的一樣材料，與孟婆交換情思之人能得到孟婆許諾的三個約定，孟婆允他：一不讓她憶三生，二則是讓他帶著她最愛的那株茉莉花到來世，三則是……」他直勾勾地望進她眼裡。
「是？」她後悔當時的好奇，現在她才算是明白，好奇心殺死貓已經是小事了，殺人都不令人意外。
「印記，好讓他得出忘川轉世之日能尋得她，於是自此之後，商羽的每一次轉世，左胸口都會有一個紅色的蝶型印記。」
「砰！」是她手中杯子落地的聲音，那剔透的花茶杯一瞬間四分五裂，裡面淡黃色的茶湯還有浮沉著的那朵現摘的茉莉花在地上變成涓涓細流。
她抬眼看他，想停止這個話題，卻發現發不出半點聲音甚至喘不過氣，心口揪心的疼，眼淚止不住似的撲簌簌地往下掉。
她淚眼矇矓，搖著頭，張口卻只是進氣出氣的啜泣聲，再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的年月，孟嬛不再是孟婆，孟婉接替了她位置，穆桓也不再是情思，他帶著久遠的記憶還有一顆茉莉種子轉世，細心呵護，那茉莉卻始終只長葉子不開花，他也始終未尋見商羽，原本想著今生又將就此錯過了，卻不想有一日，他在海灘上扶住了一個左胸前有蝶型印記、身上帶著淡淡茉莉花香的女孩子，那茉莉花開了，之後，他千方百計打聽出了她的消息，在她系上謀得了一個教師職位，再見她那日，他親手將這盆茉莉，物歸原主。」
怔怔地又往窗台的方向看去，現在的她已經不流淚了，只是有些惘然。
撫上手腕內側那最是皮薄肉嫩的地方。
曾經，這裡該有個花型烙痕的，是嗎？
亦是……穆桓要殺了商羽的原因。
憶及方才的夢，她彷彿又感受到穆桓的血滴上商羽心口的熱度，還有夢裡，他最後的那句低語──
「來生，我定不負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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