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對啊，沒想到這麼巧，上次真是謝謝您了。」看到他自然的樣子，她感覺自己的驚異反而不合時宜了。
「不用客氣，只是舉手之勞，何況妳還是我學生。」擺擺手，他的姿態，渾然天成的瀟灑，毫不在意這些細節，他走到櫃子前翻找著什麼，然後拿出一疊白晃晃的東西，遞向她，「妳是來拿講義的吧？這是你們班的講義，用彩色頁籤隔開的是不同的內容，每個人總共要拿到兩份才對。」
看著手中沉甸甸的文件，她仔細地聽著他的交待，纖纖食指依著他的話找到了隔開兩份講義彩色標籤，想要確認下講義的內容，卻不想，一抹紅豔在她手上綻開。
「啊！」她小小地驚呼了聲，想收回手，以免講義染上血跡，卻被人以更快的速度抓住。
「被紙劃傷手了？怎麼那麼不小心？來，我幫妳上藥。」說著，便要拉她往椅子上坐。
指尖相觸的那一瞬，她抬眼，看著心焦的他，恍惚。
不知怎么的，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總是讓她心驚的夢裡，卻又好像有些不同。
怔忡之間，彷彿有什麼襲來，她抱著頭縮在桌邊大喊：「不要！」
那淒厲的尖叫，把她的恐慌與害怕表現得淋漓盡致，再也不需要言說。
「商……」跟著蹲身而下，開口，他噎了噎，僅是一剎那的短暫，他臉上又是焦急神色，「冉茉、冉茉，妳沒事吧？」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循聲望去，迷茫。
「冉茉，是我，妳怎麼了？」見她猶在雲裡霧裡，他終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臉頰。
是誰？為什麼他看起來心急如焚？好溫暖的聲音，可是為什麼潛意識裡她卻想抗拒？臉上輕觸著的熱度，那麼溫柔，那麼熟悉，為什麼？
她好像有點清醒，卻又好像還在迷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當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便是他擔憂的臉龐，還有耳畔他的溫聲呼喚，環顧四周，還是在那間佈滿令她害怕的收藏品的辦公室，散落一地的，是她方才早就拋諸腦後的講義。
「蝴蝶……」吶吶的，她下意識的吐出這兩個字。
「什麼？」他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沒、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甩了甩頭，低頭收拾那滿地的紙張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一邊小聲的開口解釋道：「我……其實我有點怕蝴蝶……我知道教授您這裡的收藏品肯定都是價值不斐的，但是……總之，我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心理因素吧，嚇到您了真的十分抱歉。」
「我剛剛進門的時候，看到妳臉色不太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憶及方才初見時，她那發白的臉色，他擰了擰眉。
「嗯……不好意思，我好像有點太敏感了。」她歉然一笑，點了點頭。
「為什麼？我記得第一次見妳的時候，我看見過妳胸前有個很漂亮的蝴蝶胎記的，沒想到居然……」他將自己手中整理好的那些講義交回她手上，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後，倒了杯溫開水遞到她手上。
「呃，我也不知道……」喝了口水，咬咬唇，偏著頭，她啟口：「我從小到大，常做一個夢，夢裡面有好多好多蝴蝶，美極了，真的，就像教授您的這些收藏一樣，但是每當我撲入蝴蝶叢中的時候，牠們就會忽然排山倒海撲天蓋地的朝我淹過來，一隻一隻、一層一層，直到把我整個人淹沒、直到我窒息，在我被蝴蝶完全埋住之前，都會有個男人朝我走來，我從來都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我只知道自己也很怕他，他總會對著我悲傷的嘆氣，然后夢就醒了。」
「我想，可能是因為夢裡這些不好的經驗，我才會特別怕蝴蝶。可能真的是太害怕了，看到這些收藏品就會開始胡思亂想，剛剛才會在一時間覺得您跟那個男人的形象重疊了，真的是很不好意思。」腆著臉，她再次抱歉。
「沒什麼。」他的笑容有些勉強，只是，顧著難為情的她並沒有發覺。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天真的遇見那個男人，妳會怎麼樣？」他小心翼翼地探詢，努力粉飾太平的外表下是按捺不住的激動，他就好像受刑台上的犯人，她的一句話就能決定他是被赦免，亦或是宣告死刑。
「不會吧，那畢竟只是個夢，而且，可以的話，我希望這個如果永遠都不要發生，我並不想見到他。」扯扯嘴角，她對於他近乎荒謬的假設給了十分肯定的回應。
悅耳的上課鈴聲在這時響起，她起身告別。
「冉茉，等等。」
臨出門前，他又喊住她。
她回首，疑惑。
「這個送妳，感覺很適合妳。」他將一個精美的提袋掛到她空著的手上。
「這是？」她低頭，是一盆散發著香氣的植栽，而那香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茉莉香。
「接下來這學期也要辛苦妳了，班代，所以妳不要推辭。」
「好的，謝謝教授。」他安然淡雅的淺笑讓她無法拒絕，更何況，這盆茉莉，可能是因為妝點得好，她看著也有種特別親切的感覺，說實話她確實是很喜歡的，所以也就乾脆恭敬不如從命了。
拿起浴巾，她正準備裹上然後出浴室穿衣服，無意間瞥過鏡子，她忽然間怔然，甚至忘了要抓住手中的浴巾，任由它跌落濕滑的地板上沾染水氣。
伸手撫上自己左胸前蝶型胎記，她陷入沉思。
他說的是胎記……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刺青的印記，甚至連湊近仔細看過的小冉都覺得是刺青的印記，為什麼他只不過是在海邊的時候瞥過一眼就知道那是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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